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赣州官员百姓疯狂偷采稀土:比海洛因更容易让人上瘾

2012-04-17 09:33    来源:中国经济周刊





  
稀土行业有海洛因的利润,却没有海洛因的风险,各种力量都可以在这里发生作用,不做白不做。”价格低的时候2万元~3万元/吨,价格最高的时候40万元/吨。低成本,高利润。稀土比毒品更容易让人上瘾。这一条利益链上,捆绑着从老百姓到官员、从地方到中央的广泛的社会和市场关系。

  江西赣州,我国南方稀土生产重地,围绕巨额利益形成的矛盾很有代表性。

  一个普通的老百姓在一座山头发现稀土矿,从此以后,哪怕是风声再紧,他们也会偷偷开采。江西“老表”们互相监督,他需要拿赚来的钱去堵他们的嘴。

  能搞稀土的一般是两种人:一种是牢房里出来的人,另一种是能把牢房里的人捞出来的人。不怕死的和领导干部都牵扯其中,哪怕是配备再多的武警官兵,对于地方矿管局、稀土局的公务员来说,天天都做着可能“掉帽子”的事。

  稀土开采之后造成的环境问题引来了环境治理的企业,而企业和当地政府、居民又产生了新的矛盾。居民怀疑企业为稀土回收而来,企业打着治理的牌子却没能给当地政府带来多少好处。而地质部门和中介部门又可能因为数据作假被牵扯其中。

  同时,央企和地方之间围绕稀土资源的暗战再次升级。矿产资源是国家的;但矿藏于地下,上面表土层的山林是农民的。有些问题,只能依靠地方政府解决。而赣州自己有企业,为什么要拱手让给央企?而即便是地方企业自身,也面临自主开采和个体老板开采的赎买矛盾。

  去年以来,中央对稀土的监管和整合力量明显加大,但效果却不容乐观。老百姓与官员,央企与地方政府,国有资本与民间资本,利益纠缠,难解难分。稀土的“毒”,不是能简单消解的。

  凌晨3点多,潘娟猛然从睡梦中惊醒,吓得一身冷汗,她又梦见丈夫被抓了。已经很长时间了,她常常做同一个梦。“被吓醒了,就再也睡不着。”

  两年前,潘娟的丈夫在江西赣州某县发现一处稀土矿,并成功地以种植果树的名义花了40来万从“老表”手中把那座山头买下。除了在边上种一点树,他们主要是偷采稀土矿。

  自去年下半年始,中央对稀土行业实施高压的管控政策,整顿稀土行业秩序,重点打击非法开采、生产、黑市交易、出口走私等违法违规行为。

  风声很紧,几乎所有的正规企业都已经停产,但在巨大的利益诱惑下,潘娟的丈夫他们依然在顶风作案。

  每到放长假的时候,他们便在晚上雇工偷采。整个春节至正月十五之前的每个晚上,趁着没人巡管,他们一直在“加班加点”。

  “一般从晚7点开始,做到凌晨7点收工。很多地方都这么干。”潘娟说,“下午拉去吉安永丰县粗加工成氧化物,一般在晚上偷偷加工,凌晨拉回来,不到一天时间。”

  加工出来的稀土氧化物有专门的人来收,“偷偷地走私到日本”。

  偷采稀土的成本不高,人工费每人每晚300块,但打点附近近100户“老表”的费用是一笔巨大的支出。“来一个人给必须给钱打发,过年还要打红包。不给就告你,非法开采、污染,这是把柄,如果被举报成功一次,炸掉矿点的设备损失就是两万块,‘老表’已经越来越厉害。”

  休息了一段时间之后,他们预备在“五一”长假期间再干7个晚上。

  严管:横竖都可能掉帽子

  中央对稀土的监管越来越严:第一,严格控制采矿许可证;第二,有开采许可证的,严格控制开采总量;第三,冶炼稀土的企业,配额和指标严格控制。

  中国重要的重稀土产地赣州,在媒体的聚光灯下,也在实施最严格的治理整顿。“市委书记把各县的县委书记都叫过来,将治理整顿列为‘帽子工程’,整治不严是会掉帽子的。”赣州稀土行业一位不愿具名的企业家告诉《中国经济周刊》。

  去年10月下旬,赣州市统一发文,要求稀土企业全部断电停产。

  现在看来,整治确实有效,赣州的采矿点从原来的1000多个缩减为100个,偷采的现象少了很多。

  整个赣州把88本采矿证整合到赣州稀土矿业有限公司(下称“赣州稀土矿业”)名下,由赣州稀土统一负责采矿权人的管理,以及稀土的营销、采购和买卖。稀土矿的开采总量也由赣州稀土矿业统一控制,不能超过国家的生产配额,超过了便会受惩罚。“只能出9000吨。若刚好完成,明年也是9000吨的配额,若多生产了1000吨,明年就只能生产8000吨了。”赣州稀土矿业的一位负责人向《中国经济周刊》坦陈,“但因整个管理当中有很多漏洞,很多人把指标完成后,多生产的部分我们无法监管,它就偷偷地走私掉了。”

  赣州稀土漫山遍野地分布,浅层,易开采,许多农民分到的山林都有稀土。也因此导致监管的难度相当大。

  虽然巡管的队伍越来越庞大,但现在的农民已经很会开矿了,有点防不胜防。“稀土矿漫山遍野地分布,很多山不仅偏远,连路都没有,偷采的人还专门安排了人放哨,车一来他们就知道了,很难抓。当然这里面也有些利益问题,例如,村主任、乡镇长甚至矿管局的官员,幕后操纵、勾结,这些可能性都客观存在。毕竟是这么好赚钱的事情。”赣州市一位城矿产资源管理局的官员向《中国经济周刊》抱怨说,几乎不需要什么成本,而利润又太高了。

  价格最高的时候40万元/吨,即使最早的时候2万元~3万元/吨,也很赚钱。去外面打工远不如偷挖稀土。“按照现有的法律,稀土行业有海洛因的利润,却没有海洛因的风险,各种力量都可以在这里发生作用,不做白不做。”

  当然,“老表”们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,相互举报的人很多。接到举报,他们常常扛着炸药去,炸掉非法的矿点。

  上述官员所在的县,不仅公安机关给予了积极配合,县里还给他们配备了几十个退伍战士,其中三个还是能飞檐走壁的特种兵。

  “偷采稀土的人听到这个就怕了,执法力量一定要强大,没有这个力量,怎么可能抑制得住巨大的利益诱惑?但我们都是提着脑袋干工作的,出门都要小心再小心,因为你断了人家财路,不知什么时候人家就会在你背后捅刀子。”这位矿管局的官员诉苦说,矿管的压力非常大,经常受威胁,“有时候想想,拿2000多块钱的工资,冒那么大的风险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。”

  他总结了一下,能搞稀土的一般是两种人:一种是牢房里出来的人,另一种是能把牢房里的人捞出来的人。“那得是什么样的背景啊?我们搞矿管的人不只是人身上受威胁,而且政治上也受迫害。”

  他告诉《中国经济周刊》这样一个故事:一位国土局长曾想到他所在的县搞稀土,他的领导——该县的矿管局长没有批,国土局长便扬言要把矿管局长整下台。该矿管局长赶紧回家算了一下,自己能被抓住把柄的也无非是别人送的一些烟和酒。

  “冰箱里的烟大概也不少,这个酒不管是茅台、五粮液还是什么酒,全倒在一个罐子里泡药酒,老了以后慢慢喝。烟就不抽了,他想了一下划不来,被逮到就死定了,于是下定决心把烟戒掉,以后也不给他们机会送烟了。”

  该矿管局官员还透露,一些县领导也参与其中,“这种情况下,我们是不敢吭声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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